戏曲创新要守住剧种的“魂”

xinwen.mobi · 发表于 2025-10-26 16:14:24

戏曲创新要守住剧种的“魂”
台州乱弹剧团团长尚文波站在国家大剧院后台，望着掌声雷动的观众席，回想起这个曾停滞30年的剧种从濒危到连登国家级舞台的艰辛历程，这正是戏曲在创新中守住灵魂的生动写照。

戏曲一创新，就容易“变味”？这个困扰戏曲界多年的问题，至今仍在挑战着每一位艺术实践者。

回顾历史，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豫剧《刘胡兰》被指改革过猛，被称为“豫剧歌”；八十年代，流行歌曲、电子琴、架子鼓全上阵，结果“戏味”淡了，“歌味”浓了。

而今天的戏曲创新又面临着伴奏交响化、演唱歌剧化、方言弱化的新挑战。

01 戏曲创新的历史困境
戏曲继承与创新的争论从未停止。不同时期的戏曲改革都伴随着新的质疑与挑战。

进入21世纪，戏曲创新面临同质化危险。许多地方戏在现代化过程中，弱化了地方方言，淡化了剧种特色，逐渐失去辨识度。

朱恒夫教授一针见血地指出，当前戏曲与总书记的期望仍有差距，真正具有“高峰”品质、深受群众喜爱的优秀剧目依然稀缺。

戏曲未能扭转衰萎趋势，观众特别是青年群体流失问题严峻。这背后的关键，是许多文艺管理者和从业者对戏曲之“正”与“新”的实质内涵认识不清。

02 守正：守住剧种的根与魂
什么是戏曲的“正”？专家指出，戏曲之“正”是其在漫长发展历程中形成的独特美学特质，是区别于其他戏剧形式的根本标识。

具体而言，中国戏曲的“正”体现在三大特征：程式化、写意性和综合性。

没有程式就没有京剧。唱念做打、服化道盔都有固定的规范和套路。

写意性则表现出中国文化追求简约的特色——马鞭一挥如万马奔腾，一苇船桨喻舟行滔滔。

而综合性意味着戏曲扎根传统文化，融合了文学、音乐、武术和杂技等多元艺术形式的精髓。

对于地方戏而言，守正更是要守住方言与音乐的灵魂。潮剧表演艺术家方展荣强调：“地方剧种的根在方言与音乐，一旦稀释，便可能失去独有的地方味道。”

03 创新：时代精神与当代审美
仅守正而不创新，戏曲难以赢得当代观众。朱恒夫教授提出，创新必须精准聚焦两大核心：深刻反映真正的时代精神，以及创造为今人喜闻乐唱的声腔音乐。

成功的创新案例往往是在尊重传统基础上的创造性转化。爆款豫剧《妇好》从陈派名剧《宇宙锋》中摘出经典乐句，通过现代手法派生、变奏出贯穿全剧的主题音乐，听起来既传统又富有新意。

婺剧的创新之路更为多元。这个有500年历史的剧种不仅融合西洋乐器，还引入无人机、裸眼3D等技术，让古老艺术触达年轻群体。

截至2025年10月，婺剧已先后赴五大洲70余个国家进行文化交流或商业演出，从金华的乡土戏台到维也纳的古典剧院，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“破圈”。

04 守正创新的实践路径
戏曲创新成功的关键，在于明确“变什么”与“守什么”。

台州乱弹的复兴提供了宝贵经验。这个曾停滞近30年的剧种，通过“民办公助”的模式重生。

剧团团长尚文波面对人才流失问题，采取“以情留人”的管理模式——亲自帮团员说媒，垫付购房首付款，解决孩子上学问题，让青年演员安心在台州扎根。

在艺术层面，他们一方面挖掘整理120多本剧本、300多个曲谱，保护传承“原汁原味”；另一方面创排《戚继光》《我的大陈岛》等优质原创剧目，将传统戏曲与时代特质紧密结合。

浙江省内戏剧强团林立，台州乱弹与越剧、婺剧相比在传统表演上不占优势，于是他们把现代戏当作剧团的强项去打造，逐步实现弯道超车。

05 不同剧种的多元探索
不同剧种、不同观众群体，需要不同的创新策略。

朱恒夫教授指出，当代观众审美趣味显著分化：中老年及基层观众钟爱传统经典；知识分子观众青睐融入现代意识的剧目；青年则受新颖形式吸引。

面向不同群体，应分类施策——对前者侧重“守正”适度创新；对青年可在坚守戏曲特质前提下探索形式创新。

曾静萍领导的福建省梨园戏传承中心已连续15年举办国庆演出周。她们不追求讨好和媚俗，而是做好自己，等懂它的人来。

这种自信源于对艺术的深刻理解——“梨园戏没有精神领袖，那些程式、那些音乐、那些曲牌，最懂它的人就站在这个剧种的精神高地上。”

06 守正创新的未来方向
戏曲的发展不应局限于单一模式，而应探索多种路径。

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吴新斌建议，构建“多路径选择、多条腿走路”的创作排演格局。

除了新创原创，还应重视跨剧种移植改编、传统戏整理改编、经典剧目传承演出等多种方式。

戏曲艺术的创新必须守住剧种的独特个性。正如豫剧《香魂女》所倡导的“固本求新”理念——新元素要化入豫剧，而不是把豫剧变成别的剧种。

潮剧表演艺术家方展荣说得更为直白：“先守正，才能谈创新。不是把别的剧种的经验搬来就叫创新，创新更多的是要有一种独创性、独特性、独一无二的体验。”

2025年春晚，台州乱弹的文武小生朱锋表演的“翎子功”绝活，让全国观众感受到了地方剧种的魅力。而在泉州梨园古典剧院，梨园戏《冷山记》中雪花公主一声“嗳咦”的嗟叹，引得满场观众唏嘘不已。

这些动人的舞台瞬间，背后是数百年的传承与创新。

戏曲就像一条流动的河流，从历史深处走来，不断汇聚新的支流，但其本质始终是那条承载民族记忆与文化基因的水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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